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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阳应霁 推荐《基因改造生物,不要?》

2013-11-15 10:43:04毕友网 11550

(欧阳应霁 漫画家、文字创作者、香港理工大学设计荣誉学士及哲学硕士 )

   推荐语:

   推荐这一篇文章以至这一本叫做《中午吃什么?一个经济学家的无星级开味指南》的书,不代表我认同作者在文中的观点。

   但这也就是我认定的开放阅读的态度和由此引发辩论的可能。

   关于食物基因改造,国外早已经有不同阵营不同观点的激烈对峙,但基本上还是在政府,商业集团,社会组织机构层面的驳火,而一般消费者如我辈,往往在未弄清楚来龙去脉之际,已经进食了大量的基因改造食物,而这往往是跟食材新鲜与否?味道好不好?都没有直接关系的。

   问题争驳的关键是在:

   1. 即使基改食物符合目前世界食物安全标准,现今安全测试不足,难估进食基因改造食物的未来潜在危险。

   2. 以增强农作物抵抗力,减用除虫化学物,提高农产量,减少开发耕地为理据的改造派,是否也因大规模种植单一品种而扰乱自然生态秩序,削弱生物多样性,对环境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?

   3. 基改食物究竟能否解决饥饿问题?是粮产不足还是分配不公?

   4. 资源垄断,谋取暴利,小农更得依赖有能力开发生物科技的跨国公司。

   在基因食物改造的支持者投诉叫嚣被“妖魔化”的同时,我乐见的是能够搭建起全民参与辩论的平台,避免先入为主的意见倾斜,能够在肯定纷乱的杂音中,逐步理清思路,建立经得起推敲考验的理据观点,为未来为下一代尽一点绵薄的力。

基因改造生物,不要?

译/朱道凱? 文/Tyler Cowen

   我想讨论一个话题。这个话题已经成了一种政治妖魔,饱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火攻击。但是,它有潜能拯救千万生命。下一场“绿色革命”,可能来自所谓的基因改造生物(缩写GMO)。

   这三个关键字——基因、改造、生物——个个听起来都有点阴森恐怖,摆在一起,更令人毛骨悚然,仿佛你多复制了一个头,安在你的新生儿脖子上。但是,农业上的进步向来靠的都是人为干预自然。天地不仁,残酷的是大自然,不是工程师和基因技术。在对基因改造生物的利弊下定论之前,我们不妨先了解一些其他的事实。不幸的是,吃不饱至今仍是全球最刻不容缓的食物问题。即使不是饿死,严重的饥饿仍然普遍存在世界某些地方。据说,全世界有超过十亿人吃不饱,另外有将近十亿人营养不良。虽然我认为这些数字只是粗略估计,有夸大之嫌,但即使规模减半,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。

   这些饥饿问题是什么造成的?通常原因可能归纳为缺乏财富、缺乏基础建设、错误的政府政策及缺乏民主。会发生饥荒的国家,一向是不建立运作良好的大型农业平台,并在其上建立粮食制度的国家。

   人口过剩被高估,是造成饥饿问题的原因之一。最严重的饥荒通常发生在乡村,而非城市。非洲是全世界最贫穷的地区,以全球标准来衡量,人口也不是非常稠密。人口集中使穷人比较容易找到某种工作,比较容易乞讨,慈善工作比较容易运作,而且人口越密集的地方越容易被外界接触到,政治上越难漠视,因为有更多媒体和更多旁观者在场。

   很多饥饿是发生在外人难以触及的地区,发生在战争或其他灾变之中。因为顺畅的道路,加上货物与人的移动自由,能将人与食物供应连接起来,使食物更容易进入,或使人更容易离开食物。

   其实,更长期的粮食问题来源,是相对低的农业增产率。从1970年到1990年,粮食供给增加的速度,比世界人口成长的速度快得多,部分要归功于科学家诺曼·博洛格的绿色革命。但自此之后,农业增产率逐渐放缓。特别是,农业生产力并未以绿色革命期间同样的速率蔓延到非洲。自1990年以来,粮食生产增加的速度低于人口成长。这种情况不只出现在印度和非洲,连美国的农业生产增速都大不如前,二十世纪后半段司空见惯的农作物产量飙升现象,如今不复存在,而且看不出何时会重现。

   明尼苏达大学粮食与环境研究学者乔纳森·佛里说得好:“过去在历史上,我们曾数度倍增世界粮食产量,现在,我们必须再做一次才行。这一次的倍增最难,有可能办到,但不容易。”

   让我们回到基因改造生物这个话题上来,就定义而言,基因改造生物是指利用现代生物科技——通常是DNA重组技术——改变生物的基因物质之后,所创造出来的新物种。

   GMO今天已经带来巨大的改变。1995年被引进市场以来,到了2010年,GMO已有1500多万农人、在29个国家使用它们,虽然绝大多数GMO作物生长在美国、巴西和阿根廷。目前,它们占美国黄豆作物的94%,玉米作物的88%。最主要的原因,是它们更容易生长,更健壮,能够以更便宜的成本为人类带来更多粮食。事实上,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叶以来,三亿美国人及千千万万造访这个国家的人都吃过基因改造作物,没有重要证据显示它们有害健康或对环境带来严重负面影响。

   在世界上其他国家,GMO的普及程度远低于美国。它在欧洲面临严重法律限制,也间接让那些外销农产品到欧洲的国家被限制使用,包括大部分非洲和部分亚洲。这些欧洲法规在真正需要农业进步的国家,阻碍了进步。

   GMO可以使农作物更营养,譬如在菲律宾研发的黄金米,这个技术是将维生素A放进稻米中,可以矫正无数人的维生素缺乏症,却卡在政府主导的试验中不见天日。有些品种的高粱和马铃薯,它们的作用是设计来产生更高的微量营养素,很容易想象这个趋势会散布开来。假以时日,基因改造工程可望延伸到玉米、黄豆、棉花和稻米之外。甜菜根、油菜籽和木瓜已经被GMO技术改良了。下一步可能是抗菌的树薯、抗虫的豇豆、抗菌的香蕉、抗滤过性病毒的番薯和高产量的珍珠粟米。

   GMO被贬为“科学怪食”(Frankenfood),但是它对环境的极大好处却很少被报道。在美国,基因工程已增加玉米、棉花和黄豆的产量,消除对土地的压力,降低农药和杀虫剂的必要性。例如,过去棉花很容易遭虫害,通常需要使用高剂量的杀虫剂,但基因改造的棉花,使农人可能减少杀虫剂用量,至少在GMO普及的地方。

   另外,科学家也在研究新品种的玉米,使之不需要太多氮,可以减少施肥,从而减少肥料渗入地下水,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到大气中。

   GMO可能经由其他方面的进步,协助抑制全球暖化。吃草的牛会排放(即放屁)甲烷到环境中,使气候变迁问题恶化。它们吃的草含木质素,木质素刺激牛的消化系统分泌酵素,酵素产生甲烷。最近,澳洲生技公司Gramina开发出一种新的、基因改造的草,含较少木质素。农业生技界龙头先正达(Syngenta)及其他公司,正在生产能够吸收更多氮的GMO作物,降低氮肥对环境的负面影响。加拿大在研究基因改造的猪(不优雅地叫做“环保猪”),减少排泄物中的含磷量,以限制猪粪外溢的环境成本。

   美国国科院国家研究委员会最近发表了一篇厚得像一本书的GMO研究报告,叫做《基因改造作物对美国农业可持续性的影响》(The Impact of Genetically Engineered Crops on Farm Sustainability in the United States)。报告结论是:GMO可以协助养活人类,并减轻农业加诸自然环境的负荷。

   如果GMO这么棒,为什么我们没有更多基因改造生物?答案很明显:它与民意有关,特别是欧洲的民意。

   1998年以前,欧洲人并不特别反对GMO概念,但“狂牛症”恐慌爆发后,舆论才开始转向。欧洲人认为,GMO是一种他们不能理解或抑制的怪异科技。这种情形很像日本大地震后,在民众印象中辐射造成的死亡,远比海啸造成的死亡高得多,尽管事实上后者死亡人数远超过前者。在欧洲各地,GMO已被妖魔化,因而阻碍了世界更加贫穷地区的农业发展。欧洲大部分地方严格禁止和管制GMO,过去几年态度有所软化,但大体上欧洲仍不是一个对GMO友善的商业环境。

   富国不需要GMO,但穷国需要。这些限制的最大输家,是非洲农民,也就是最需要“新绿色革命”的族群。根据一项生产指数,1970年非洲农民的人均产值,甚至比2005年还高。非洲务农的人数,约占总人口七成,因此,农业生产力的提升是大多数非洲经济体的重要课题。

   然而,非洲人害怕失去欧洲市场,因此通常不敢种GMO作物。安哥拉、苏丹、马拉维、莫桑比克、纳米比亚、奈及利亚和辛巴威,均曾拒绝含基因改造成分的粮食援助,因为害怕“污染”他们的作物,并因此失去欧洲市场。加纳、贝南和尚比亚,禁止基因改造的食品和作物,除了布基纳法索支持基因改造棉花之外,在非洲只有南非全力投入这项科技。

   大部分非洲国家,实在负担不起欧式法规强加于他们的安全、标示和管控条件。从实际效果来看,欧洲的做法不啻是绑架了一整个大陆。要这个经常爆发大肠杆菌、肝炎、霍乱和沙门氏杆菌(经食物传染)致死或导致疫情的地方,采取富裕国家的极端GMO安全标准,这好比我们规定每一个非洲人都要买SUV休旅车,不准他们买较小和较不安全的汽车一样——这等于是在制造灾难,目前非洲需要的是更多和更便宜的粮食,其次才是更好的食品卫生。GMO应该是他们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之一。

   有一个族群,似乎不担心GMO,那就是阿米绪人(Amish)。与普遍印象相反,阿米绪人并不反对科技,他们只是不愿让现代科技威胁他们的生活方式。阿米绪人看到GMO的好处,于是热情采用GMO并获得商业成功。

   GMO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。和大部分其他大规模生长的作物一样,同样会引起一些环境、经济和其他方面的问题。例如,GMO会滋生抗除草剂的野草,但最理想的解决方法,是改良GMO,而不是将GMO拒于门外——何况,非GMO作物同样也会引起相似问题。

   极端的专利保护,是另一个问题。也许一家公司不应该拥有某种亚马逊作物的基因专利权,并向已经种植该作物好几百年的当地农人收取使用该基因的费用。不论这是否与GMO有关,我们的智慧财产政策限制过了头。我们应该改变那些政策,但在此同时,让我们归罪于正确的祸首。依我之见,亚马逊网络书店的“单击购物”技术,居然能享有专利保护实在是愚蠢极了,但我们不会因此谴责上网买书的概念。

   有鉴于此,你可能纳闷:GMO批评者究竟如何合理化他们的反对立场?劳拉和罗宾·泰西亚提夫妇(Laura and Robin Ticciati)写了一本书批判GMO,我发现 ,从书中一段话可以看出端倪:

  主张VS事实

   主张:基因工程可以喂饱世界

   事实:世界已经可以生产足够粮食来喂饱每一个人??大部分饥饿不是因为缺乏粮食,而是无力购买粮食造成的。

   泰西亚提夫妇不懂经济学,也不懂技术停滞不前会注定某些人饥饿或饿死的命运。没错,给穷人更多钱可以帮助他们购买食物——但是,不论我们喜欢与否,世人没那么乐善好施,也看不出突然改变的可能性。但是,降低粮食价格可以帮助穷人取得更多食物,GMO就能增加粮食供应,从而降低粮价及喂饱穷人。不理解这个简单的机制,是一种可悲的经济文盲——这在GMO评论中太常见了。

   泰西亚提夫妇不懂经济学,也不懂技术停滞不前会注定某些人饥饿或饿死的命运。没错,给穷人更多钱可以帮助他们购买食物——但是,不论我们喜欢与否,世人没那么乐善好施,也看不出突然改变的可能性。但是,降低粮食价格可以帮助穷人取得更多食物,GMO就能增加粮食供应,从而降低粮价及喂饱穷人。不理解这个简单的机制,是一种可悲的经济文盲——这在GMO评论中太常见了。

   GMO最大的问题,也许出在它们的绩效不如最初所说的那么好。新的科技突破有时不易产生,因此继续发展GMO,未来是否能有重大进展仍是未知数,但愿我们至少有机会看见投资于GMO之后,能拯救百万生命。世界人口即将突破90亿大关,我们需要新的方法来养活这么多人。我们需要向前看,而不是向后看。

节选自《中午吃什么》

早安财经出版社2013年7月